突然发生了一桩令人吃惊的事情。弹奏者骤然停下来,把手罩在眼睛上,向暗处窥视,史平奈尔先生也匆忙地在座位上转过身。通向走廊的门开了,一个不详的身影倚在第二个身影的胳膊上,飘了进来。原来这个人和他们一样,是“爱茵弗里德”的一位客人,她的身体状况让她无法乘雪橇去游玩,于是,她利用黄昏时光,围着这个房子进行一次悲惨的、本能的游览。她就是那位生了14个孩子、已经失去思维能力却仍无法得到安宁的病人;她就是倚在看护胳膊上的郝伦劳赫牧师的太太。她头也不抬,摸索着从房间后面穿过,像一个迷失和游荡的灵魂一样,肢体僵硬、一声不响地从对门消失了。
“是郝伦劳赫牧师的妻子,”他说。
“是的,是可怜的郝伦劳赫太太。”她说。然后翻了几页,开始弹乐曲的最后一个乐章,弹伊索尔德的爱情和死亡的曲子。
她的嘴唇多么苍白和清澈,眼角的阴影多么深沉!在几乎透明的眉头上,那根淡蓝的小血管异常得清晰和凸出,紧张疲惫,令人不安。在她飞扬的手指下,乐曲达到令人难以置信的高潮,然后残酷地被突然发出的最弱音切断,既像把一个人立脚的根基突然撤去了,又像突然跌入了欲望的深渊。一股洋溢着巨大的救赎和满足的无法估量的情绪涌了进来,反复出现,逐渐高涨,形成了震耳欲聋、无法抑制的骚动声,然后逐渐缓和下来,不断迂回涌动,似乎要消失了一般,只是再次高涨,在旋律中体现出渴慕的主题,形成和谐的音调。最后,呼出了最后一脉气息,死去了,消逝在空中,飘散得无影无踪。接下来就是深深的寂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