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,在心本论上,佛学对儒学影响重大。宋代儒学作为一种时代思潮,既是义理之学,又叫“心性”之学。这说明“心性”问题是儒学研究和探讨的时代主题。中国传统文化,尤其是哲学,自孔子以来,一直把人的问题放在中心地位。而人的问题最集中的则是体现在心性问题上。从孔孟开始,经《大学》、《中庸》以及历代儒家代表人物,形成了儒家心性学的传统。而隋唐以来占统治地位的佛教文化,从本质上说就是心性之学。但佛学作为宗教文化,通过否定人的现实存在,实现所谓“清净”之心,“圆明”之性,达到绝对的超越,其思辨性显然有别于传统儒学的心性论。心性论与本体论一样,是儒家学说中相对较弱的环节,而佛学则在此方面阐发甚多,理性思辨颇强。因此,宋代新儒家们在建构他们的心性论和本体论的系统时,就必然会从佛学的心性论中汲取营养。
禅宗的“知为心体”、“知觉是性”的思想给宋代儒学以深刻的影响。程颐同意“人性本明”的说法:“问‘人性本明,因何有蔽?’曰‘此须索理会也。’”[81]这里不用“人性本善”,而说“人性本明”,显然是受了禅的影响。事实上,在“北宗”和“南宗”的禅学中都谈到心的修炼。如“北宗”主张磨除妄念而“吸佛性”。弘忍在他的《修心要论》中也说:“既体知众生佛性本来清净,如云底日,但了然守真心,妄念云尽,慧日即理……譬如磨镜,尘尽自然见性。”这种修炼方法为二程汲取。怎样才能使“心”体现“天理”?二程提出了“主敬”术。具体来说,就是“坐禅入定”,说:“学者先务,固在心态。有谓欲屏去闻见知思,则是‘绝圣弃智’。有谓欲屏去思虑,患其纷乱,则是须坐禅入定。如明鉴在此,万物毕照,是鉴之常,难为使之不照。人心不能不交感万物,亦难为使之不思虑。若欲免此,唯是心有主。如何为主?敬而已矣。……所谓敬者,主一之谓敬。所谓一者,无适之谓一。……但存此涵养,久之自然天理明。”[82]在这里,二程所讲的“主敬”,实则就是“坐禅入定”的同义词,为使人心不去思念万物,而与“天理”合一。这正是禅宗佛性所谓的“在本空寂体上生般若智”的认识论的儒家翻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