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第一年的林中生活,就是这样。第二年的生活也是这样。1847年9月6日,我最终告别了瓦尔登湖。
冬日漫步
微风轻拂,吹过百叶窗,轻柔如羽毛。偶尔,它也像几声叹息,我不禁想起夏日漫漫长夜里风儿轻抚树叶的声音。草地上,田鼠正在地洞里舒适地睡着,猫头鹰在沼泽地深处的一个空心树里蹲着,兔子、松鼠、狐狸都躲在家里安居。看门的狗在暖炉旁静静躺着,牛羊在栏圈里无声地站着。就连大地都在沉睡,但这不是死亡,而是辛苦一年来首次安然入睡。时值半夜,大自然仍在忙碌不停,但只有街上的商店招牌和木屋的门,在隐约嘎吱作响,给寂寥的大自然增添一些慰藉。茫茫宇宙,唯有此音,预示着在金星和火星之间,天地万物还没有完全入睡。给我们一种似远又近的温暖,以及神圣的欢欣和难得的深情,但这种境界在天神们互相往来时才有领略,凡人往往耐不住这荒凉。大地酣睡时,空气仍活跃,鹅毛大雪纷纷落下,仿佛北方的五谷女神,正向田地里撒下银色的种子。
我们也入睡了。一觉醒来,正是冬天的早晨,万籁俱寂。雪下得很大,窗棂上好似铺了温暖的棉花,窗格子显得宽了,玻璃上结了冰纹,光线暗淡而神秘,室内变得温馨舒适。早晨的宁静,让人难忘。走向窗口,木板在脚下咯吱作响,透过一处没被冰霜封住的地方,眺望远处的田野;屋顶被白雪覆盖,屋檐下、篱笆上都累累地挂满像钟乳石一样的雪条;院里立起很多像石笋似的雪柱,雪柱里是否蕴藏着什么东西?没人知道。树木的白色枝干,四处伸展,指向天空。墙壁、篱笆,形态奇妙,在昏暗的大地上,它们跳跃着,向左右延伸……似乎在一夜之间,大自然就把田野风光重新做了设计,以让人类的艺术家临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