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秋雨:你的发言,证明诸葛亮已经进入了文学坐标。因为历史上比他打过更大的仗、建立过更大功业的人很多,为什么唯有他特别让人感动?那就与他写文章有关了。既然已经进入,那就不能拒绝在这个坐标上作比较。这就好比,两位大厨下棋,既然已经坐下,那在棋艺上也可以一比高低,而比棋艺的时候,他们的人品和厨艺就要暂时搁在一边。
当文学坐标一旦出现,就有它独立的价值标准,而不应该成为政治坐标的衍生品。以宋代为例,岳飞、文天祥大义凛然,让人尊敬,他们也都写诗,却不能因此认为,他们的文学成就高于陆游和辛弃疾。即便在文学家内部,也不能以一端而概括全盘,例如鲁迅影响那么大,但他写古诗就比不上郁达夫。
总之,在世间千千万万个坐标中,文学坐标有它独立存在的价值。
王牧笛:诸葛亮对刘备情谊深重,大概很能打动中国人。但是像曹操这样天才型的人物,关心的可能并不是这个层面。刚才小玉说诸葛亮胜在以真情动人,那曹操也是有真情的呀:《苦寒行》写于赤壁之战前一年,正是他用人征兵之际,可他反而写出了非常惨烈的行军状态,曹操在这里面也是有大悲悯的。
余秋雨:在政治上,历代的史官只相信汉皇室后裔的正统性,因此把历史的正义全都投给了刘备,并以此来选择史料,慢慢构成了忠奸两分的“史料群集”,这就使后人失去了作出客观判断的基础。对此我们应该清醒。